C.S.刘易斯(C.S.Lewis)是英国著名学者、文学家、护教大师,毕生研究文学、哲学、神学,尤其对中古及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文学造诣尤深,堪称为英国文学的巨擘,一生的著作包括了诗集、小说、童话、文学批评,以及阐明基督教精义的作品不下五十多本,他二十六岁就已登上牛津大学的教席,被当代誉为「最伟大的牛津人」,也是二十世纪最具领导地位的作家兼思想家。
本书是作者以笔名发表的悼亡手记,被人解读为信仰幻灭的告白。然而,大师因丧偶而陷入存在绝境,却也因与亡妻心灵交会,从她那由另一时空传来的一声体己叮咛,体会出神的存有原来恰是一声咯咯的嘻笑,响在人生孤绝的暗室里,宽慰着受困、痛苦的灵魂。这是大师生前留给二十世纪最后一道对神的妙喻。
译者序:智慧大师的情书:卿卿如晤/曾珍珍
为什么把书名《悲伤的体验》(A Grief Observed )率然译为《卿卿如晤》?
且不说当代「翻译即注释」的学理如何为译者提供了相当幅度的弹性空间,我的这项大胆的决定完全基於想以一种让中文读者觉得体己、贴切的语言,具体呈现个人阅读本书的感动。
在我读来,这本书彷佛是一封封的爱情书简。作者自云:「我对伊的爱与我对神的信心,本质上,竟有许多相同的地方」。又:「伊和所有已亡故的人,与神颇有相似之处,依恋她变得有点近乎依恋神。」对於作者而白,追念亡妻等同於补缀个人对那位自隐之神的信心,层层的剖白,不舍的求索,虽出之以一道道结合抽象理念与习常事例的精辟比喻,却同时更可以只是数语呢喃,像极了说给情人听的绵绵絮语。
作者路益师(署名「不知是谁」)在丧偶的痛苦中,藉著心灵的自剖,其中包括理性的思辨和非理性的狂啸、怨怒,对信心的本质提出一波父一波的诘难与探究。只见他穿梭於自己当代(偶又回顾古典并遥启后现代)一些与神一终极真理一有关的知性论证,对部分可用哲学语言予以陈述的信心凭据,不断加以组织、拆解,又重新建构、持续质疑,其宗教追寻的执著、热切与爱情的思慕毫无二致。其实,这也是世上许多经典文学的特色,例如屈原的《离骚》。但丁的《神曲》、佩脱拉克的情诗等。
的确,本书之所以动人心致,即在於作者透过悼亡的深刻体验,以富於哲理的文学笔调,向世人启发爱与信心的同质性。信心是什麽呢?是「向着事物的真相张开爱的双臂」,他说:
「一切事物的真相都具有偶像破坏的特质。你的尘世的爱人,即使在今生衷,岂非也经常超然独立於你对她所持的理念之上?这恰巧正是你所要的,你要她,乃是包括她一切的顽抗、遏失,以及种种让你错愕不已的表现,换句话说,她那率真的,由不得你左右的本样。」
如果信心原是一种对神的依恋,所依恋的不应是我们对神所持的理念,而是神的本身。当然对本体失去信仰的解构主义者会说,任何对「神的本身」所作的陈述恒是「对神所持的理念」,其中并无区别。路益师一方面固然肯定神的存有,另方面却也肯定这样的信心应该建立在不断解构、建构的过程。信心因此不等於一套封闭的神学系统,说它是本於爱而向著异己(the other)或「顽强的实存」开放的廓然胸襟,应该比较恰当,这包括不再迷信人的理智、官觉或想像,甚至人对「良善」的肤浅认识,可以为神塑出一具完美的形像,虽然人与生俱来的这些禀赋也应被尊重为「实存」的一部分,具有认知上特定的价值与功能。或者让我们这么说,虽然信心的对象非人智所能企及,信心的定义却是明确的。
「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并要爱人如已」,在真实的人生中,痛苦即是信心不断接受拆毁。重建所必经的历程。用爱神的信心接受痛苦的必然性之後,路氏以鉴赏的眼光将亡妻多难的一生解读成一把犹有待神继续磋磨的剑:
「伊是个精彩的人,一个率责、明锐、经过千锤百炼的灵魂,像一把剑。然而,她绝非一个已臻完美的圣徒,而是个仍带罪性的女人,嫁给我这仍带罪性的男人……要它更明锐,这把创还需再磨拭。」
然而,赞美总胜过哀伤,「赞美原是爱的一种表现,其中永远不乏喜乐的成分」。在信心的抚慰下,当哀伤终於转化为赞美时,路氏认为花园比剑的意象更能涵括妻子一切的好:
「伊同时也像座大花园,由无数的小花园层层环抱而成。墙围著腹,树篱绕著树篱。愈往里走,愈让人觉其奥妙、芬芳,愈见其生机蓬勃、沛然丰茂。」
路氏用刺与花园比拟自己的妻子,这组猡揉两件的象徵模糊了性别的分野。任何读者都会惊讶地发现这本攸关护教的「情书」,竟然呈现了最前进的性别论述。智慧大师以他的婚姻经验为例,坦率提出他的雌雄同体论,也是他对爱情最醒人耳目的讴歌:「 因为,在婚姻中,我们的确有所学习和成长。两性之间,或隐或现,确实经常剑拔弩张,直到完全的结合使双方重归和好。对男人而言,在女人身上看见率真、讲义气,和古道烈肠的性子,便称之为『男性化』,是大男人主义作祟。对女人而言,形容一个男人的敏感、细腻、温柔名『女性化』,也可视为大女人主义。不过,那些所谓十足的男人和十足的女人所拥有的人性,必定相当贫乏、偏狭、片面,才能使这种隐形的骄矜心理显明出来。婚姻恰好根治了这毛病。两个人合起来成:『完足的人』。神按著自己的形像造男造女』,就这样,看似矛盾,两性灵肉一致的结合,把众人带离了性别的囿限。」
也许妻子「豹」也似的个性恰能满足路氏情感深处的需求!以下的这段文字,读之今人动容,见诸於书写纪录的,有史以来多少女人曾被白己的丈夫如此推崇过:
「因为在一个好妻子的里面的确涵括了太多的角色。对我而言,伊无所不是。伊是我的女儿兼母亲,我的学生兼老师,我的臣民兼君王。而且无时不刻,把这些角色兼容并蓄了,还是我的同志、朋友、船伴和同胞。伊固然是我的情人,但同时又具备了任何男性朋友(我不乏这类的知交)所能给我的......所罗门称他的新妇『妹子』。一个女人能算是个完整的妻吗?除非,霎那间,在某种特殊的情境里,她的男人忍不住要呼她一声『哥哥』。」
显然,路氏在短短数年的婚姻生活中充分尝到了爱情的「佳美果实」。他说:「短短几年,伊和我尽情享受了爱的筵席一各种型态的爱情一庄严的、快活的、浪漫的、写实的,有时像暴风雨一样高潮迭起,有时又像套上合脚拖鞋那样轻松、自然。心灵或肉体的每一处空隙都得到了满足。」其中当然还包括前面已提及的来自於「真」的撞击:「婚姻带给人最珍贵的礼物,便是这种经常发生的撞击,来自於一个非常新规、体已,却又无时不具异己属性的东西,它随时在那里抗拒——一言以蔽之,它就是真。」正因其太完美了,所以,不能长久。路氏形容他们共渡的尘世生活像两道有交集的圆,虽然它或许真的只是永世里某种情境的根坻、序曲、或人间的表象,但在思念的激情中,路氏这样呐喊著:「这两道圆,且别说它们相交的点,正是我悼念、相思和为之憔悴的东西。你告诉我『她远游去了状!』我的心和肉体却一起呐喊,归来吧!归来吧!作一道圆,在天然生命的平面上与我的圆相交。」
妻的亡去对路氏的信心打击很大,他曾经把先前短暂的痊愈当作奇迹,并以此为例撰文见证祷告的神效。如今,人走了,面对冷漠的空茫,护教大师的信心受到揶愉,回想「妻生前遭受癌症凌的幕幕
情景,他不禁怀疑神是活物的解剖者、耍猴戏的,甚至是超级大白痴。这样的神是艮善的吗?从前自已所架构的,在大西洋两岸广受和知识份子欢迎的,并曾使自己的妻与她的前夫抛弃马克斯主义皈依基督的,所谓二十世纪最清晰有力的信心论述,刹那间匡啷崩颓,「不过是纸叠的城堡」。
面对亡妻所归去的那个若有远无的永世,他重新成为一个无助的、卑微的叩门者,无边无际的荒渺与沉默又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幽囚在暗室里全然孤独的人,是妻的探看,暗室里近旁几许咯咯笑声(路氏的这项巧喻极有祈克果存在哲学的影子.),让一切的存有又重新恢复真的面貌。当走出极度的哀恸,肉体从精神的疲惫中重拾正常的生息时,有一天晚上,他感受到:
「伊的心与我的心瞬间面面相观。…丝毫不像情人间兴高采烈的团圆,比较像接到她的一通电话或一通电报交待了一些事务的安排。并未传达任何『信息』,只让我感受到她的知心和开注。无忧无喜,甚至也没有爱,一般所谓的爱;也没有非爱。我从未在任何心情下想像过死者会是这样的--嗯,这样的务实。不过,这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种不必透过感官或情绪传达的体已、知已。......倾心关注是一种意志的行为。付诸行动的知心是意志的至极表现。那前来与我相会的,充满了决心。」
神和人之间隔著永世在今生的曲折起伏里。日常的喜恳衷乐,心心相相印的,正是这种爱的决心?。
将书名译为《卿卿如晤》,表示我反对有些人的解读,在我读来,本书所透露的绝非智慧大师信心的沦丧。相反的,在比死还坚决的爱里,他的信心对永生充满了确切的把握。路氏摘引了但丁《神曲》中的一行诗句写他的「爱情书简」作结:「她微微笑了,但不是对我,然後,转身回到永世的源头」。这诗行出自「神曲」大堂篇,描写但丁的最爱碧儿翠霞的幽魂引领诗人进人天堂至境,任务完成之后,嫣然一笑,与之告别,回到她永世的归宿,与神合而为—。
丧妻的悲伤,对亡妻的追念,使路氏跨出了理性神学的囿限,透过两性圆满的契合所开启的大信与挚爱境界,遥遥瞥见了回荡在永世中发自於生命本源,那如玫瑰花般开放的朵朵微笑。
前言:他以黑暗为藏身之处(诗十八11)/康来昌
14岁第一次看约伯纪。立刻被勾魂摄魄,欲罢不能。它有点像侦探小说:一个无辜的好人遇害。虽然没死,但遭凶手残酷虐待,生不如死。不过它又不似一般侦探小说,因为第一章就摆明了「谁干的」(Who dunnit)。引人入胜的,不在「擒贼记」,而是在法庭上,律师、被告、原告、检察官针锋相对的辩论,以及最後出人意外的结局。熬夜看完後,兴奋激动的心挟离着同样强烈的困惑,耶和华为什麽让约伯受那么大的苦?以下简述约伯记的内容。
陷害忠良?
耶和华再三亲口见证「完全正直、敬畏神、远离恶事」的约伯(伯一1,8,22;二3)横遭奇祸。这出自撒旦对耶和华的建议。注意:约伯记没说撒旦是魔鬼而是神子(一6)。他好像耶和华的眼目(鹰犬?)在地上「走来走去」看看人是不是敬畏神,「往返而来」看到不对就打小报告(一7)撒旦认为约伯敬畏神是「利图自己」,「有好便是娘」的成功神学,不值得夸奖,反应被考验考验。於是耶和华像历史上受小人挑拨的昏君一样,被「激动攻击约伯,无缘无故的毁灭他」(二3)。先让约伯一日之间从大富大贵中丧子丧产,後「伸于伤他的骨头和他的肉」(二5),允撒旦(他不仅是神的眼目,还是手足)使约伯「从脚掌到头顶长毒疮」(二8)、三个朋友闻讯来「为他悲伤、安慰他」(二11)。然而在约怕发出痛苦的不平之鸣後,朋友变成了神的辩护律师,甚至约伯的控告者(撒旦的字表也是控告者)。他们坚待「万方有罪。神独无辜」、神小会错。约怕受苦,肯定因为他代错。约伯不当抱怨而应认罪。约伯则责备朋友「编造诺言,为神说不义的话、诡诈的言语」(十三3,7)。
这场辩论是车轮战,三打一。约伯喊菟怨神后,一位朋人替神辨诬。约伯驳之,另一友反驳之。一来一往,朋友理亏话愈来愈少,约伯理直气愈来愈壮。
我後来听看福音派在讲写约伯记时,几乎都是重复三友人的论点:约伯骄傲啦,有隐而未现的罪啦,神要磨炼他啦等等。这种敬虔的卫道不仅明明与前面神亲」为约伯的见证抵触,而且大快人心的是,最後居然跛耶和华痛斥一番:「你们议论我,不如我的仆人约伯说的是」(四十一6)。
三友及福音派「编造谎方」,我们耳熟能详。引一段约伯惊心动魄的大胆言论:「主发怒撕裂我、逼近我、向我切... 神... 折断我、掐住我的颈项,把我摔碎。又立我为他的箭靶了。他的弓箭手四面围绕我。他破裂我的肺腑,并不留情......我的脸,因哭泣发紫......我的手中却无强暴,我的祈祷也是清洁。地啊,人要遮盖我的血,不要阻挡我的哀求。」(十六9-18)。这样(以及其它)指控神的话,居然被耶和华认为那那些歌功颂德之辞要正确,福音派岂不当多反肯自己的护教神学?
无解之解
三友词穷,另有以利户为耶和华拔刀相助。他的话了无新意。耶和华打断他及整个辩论,亲自披挂上阵,向约伯挑战:「谁用无知的言语,使我的旨意暗味不明......你岂可废弃我所拟定的?岂可定我人罪,好显自己为义麽?」(卅八2;四十8很稀奇,耶和华的话也无新意。约伯,以利户。一人都说过。但耶和华说先了,却办到J’他人办不到的事:约伯「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四十二6)。为什么?
我接受存在主义的解释:客观的知识不能解决人生的问题,得有主观的「亲眼」行:「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因此我厌恶自己。」(四十二5、6)。也就是说,约伯记似乎不认为人生的祸福可以找到合理的客观答案。在全能慈爱公义神的统管下,现今世界常有叫人匪夷所思的费解无解现象。除非用信心的眼睛看,历史是毫无意义的。其实整本圣经都有这层涵意。举两个例子。
天机难测
1.「雅各是我所爱,以扫是我所恶的」(罗九13)。理由不是像许多福合派现的:雅各好,以扫坏。而是「双子还没有生下来,善恶还没有作出来....神拣选不在乎人的行为」(罗九11)。理性和道德无法解释神的拣选。
2「耶和华使他的百姓生养众多,使他们比敌人强盛。使敌人的心转去恨他的百姓,并用诡计待他的仆人」(诗一O五 24、25 )。前两个「使」叫人爽快,第三个则叫人跌倒。法老和埃及人们何其无辜;被他们潭待杀害的以色列人及男婴又何其倒楣。如何解释他们生前和死後所受的苦?
面对是非不分,真假不叨的世界,非基督徒连申诉的对象都没有,因为他们不信这位全能全善的神。他们不是无奈的认「命」,就是走「後现代」的为所欲为之路。对基督徙而言、我们是有福的,任何委屈不平,都申诉有门。虽然不少福音派用理性主义和道德主义在「护主」,在拦阻人诚实的说真心话,耶和华却仍像听约伯「犯上」一样的「侧耳而听、睁眼而看」(但九18),为那些「虽然迟延,还要等候」(哈二3)的人行事(赛六十四:4)。
痴痴的等
等的时候,多半不好受。环境遭遇会不断的说:「你的神在那里?」(诗四二3)自己会呼喊,「我的神,我的神,为什麽离弃我,远离不救我,不听我唉哼的言语」(诗廿二1)?
这时候,基督徒除了呼喊:「我信,但我信不足,求主帮助」(可九24),是别无良法的。除了信心,我们无法走过生命中种种不可理解的遭遇。但就算有信心,基督徒仍是「对著镜子观看,模糊小清」(林前十三12)。很多事是那样的荒谬悖理、不仁不义。保护以色列的,人是也不打盹也不睡觉(诗一二二14)吗?为什么会「主啊,求你睡醒,为何瞌睡呢?」(诗四十四23)不是「恶人必多受苦楚,惟独倚靠耶和华的,必有慈爱四面环绕他」(诗卅二10)吗?
为什么恶人和狂傲人享平安.....
他们不像别人受苦,也不像别人遭灾......
他们所得的,过于心里所想...
他们常享安逸,财宝加增......
你把你的财宝充满他们的肚腹(诗七十三3—12;十七14)
简单肯定的谬误
我认为福音派在这方面给的答案太简单了。贤如路益师早期也未跳出「有罪受罪、有信蒙备」的窠口。其实有些人固然因着信「制伏了敌国、行了公义、得了应许、堵了狮子的口,灭了灭火的猛势、脱了刀剑的锋刃、软弱变为刚强、争战显出勇敢、打退外邦全军」,也有信心伟人「被石头打死、被锯锯死、受试探、被刀杀、受穷乏患难、苦害」(来十一33-38)。彼得被圣灵充满,讲一篇道,三千人悔改;司提凡被圣灵充满,讲一篇道,被石头打死。神的意念常是无法预测的。隐藏的(赛四十五15),他的脚踪无人知道(诗七十七19);他的判断,何其难测(罗十一33)。这方面的批评,我在「路益师与苦难」中已说过,此地不重复。
由於丧妻之痛,路益师重新思考基督徒对苦难及上帝的看法。思考的过程与结论就是这本《卿卿如晤》。电影(以及其电视剧前身)Shadowlands 中译「影子大地」有人反对,说应根据诗篇23篇译为「死阴幽谷」、其实〔影子」并不误。路益师有浓厚伯拉图主义色彩,认为地上一切,不过是天上本物的影子(来九23,24 )。在《最后之战》中,路益师用Shadowlands来形容这个片面不完全、要过去的世界。)不少取材於此。其重点,可由下面的话概括:我对神的认识并不真实。人对神的认识要不断的被破碎,被神破碎。神专破碎成见偶像。破碎的偶豫不正是神作事的徵兆吗?
隐藏的神
丧妻之病使路益师觉悟到自己对神的认识多么浮浅:人能想出神也答不出的问题吗?当然。一哩路等於几小时?黄色是圆的还是方的?也许我们的问题——包括许多伟大的神学及形上学问题——多半是笨问题。
这话不是维根斯坦说的(参Tractatus Logica-Philosphicus 6.53-4;7‘What we cannot speakabout we must pass over in Silence" "说不来的事,就免开尊口”维在此攻击形上学。不过他後期思想在改变。
关於神的事,常常不只没答案,有时连问都无从问起。这是圣经及神学上重要的一环。神有隐秘。不可知的层面( Deus absconditus 申廿九 29)。既使有默示的圣经,启示出的耶稣,使人「看见了耶稣,就是看见了父」(约十四9),人——包括最爱主最有信心的人,还是可能因种种原因,认不出看不到、想不通神和他的作为(路廿四16;约廿14;廿一1、4,注意「显现」和「不知」的对恍。约十二36、38,注意「显露」和「隐藏」的对比。西二2,3,注意「真知」和「藏」的对比)。奥古斯丁、阿奎那、加尔文都意识到这点。神秘派如Dionysius。及许多否定神学(Apophatie Theology )更强调神的不可知。路德、巴斯卡、齐克果、和巴特则用「隐藏的神」来攻击自信、乐观、理性的神学(福音派及与福音派的难兄难弟灵恩派、基要派为代表。有人把这三派对立,我则认为他们本质相同,小节出人而已—都不太肯或不太能使用大脑)。
出版《卿卿如晤》原著的出版值得提一下。路益师先在PunCh杂志上用N.W(Nat Whilk,占英文,意为:我不知是谁)发表一诗,後以 N.W Clark(Clark原有文士之意)之名将此书交出版商。审稿的是T.s.Eliot。二人关系素来不睦。路不喜Eliot的诗,Eliot不同意路对《失乐园》的解释。Eliot开始对《卿卿加晤》反感(他不知是路写的),再读就被吸引,并猜出是路的作品。牛顿在类似故事。他解决莱布尼兹提的数早难题,用匿名方式把答案寄到皇家协会。数学家Bernolli立刻猜出作者:「从爪子认出了狮子」( tanquam ex ungue leonem)。此书销路本来极差,路死後以真名发表,立刻洛阳纸贵,成为畅销书。南非黑权短袖,大主教Huddleston说:「这是伤心人最佳的帮助。它诚实的由对死亡,又有神学的深度」。王文兴先生贩依天主,此书影响甚大。另外,宋美龄女士也由此得不少安慰。
蒋中正过世时,当时华神院长戴绍曾应邀作家庭追思礼拜讲员。回来与我谈:「夫人说她很苦,信心软弱,难以度日。你看给她这本书如何?」我说想不出更好的。后来戴院长说:「那本书帮助夫人度过最困难的阶段」。
福音派有转变吗?
希望《卿卿如晤》不只帮助几个人。面对复杂的人生,福音派需要把视野放宽、思想加深,好给教会、信徒、及社会实际点的建议。最近看James Dobson的新书:Betrayed by God 被神出卖), 略感欣慰。Dobson是福音派的重镇。向来有福音派那种黑白分明、不容讨论的气质。不知是接触解决不了的家庭问题多(他大概是全美最出名的婚姻家庭专家),还是一年前差点因心脏病死亡,这本书居然责备福音派忽略了人生的晦冥层次,常灌输「有信心就凡事顺利,百病不生」的成功神学,以致於许多信徒在虔诚求告後,因事违人愿,而觉得被神欺骗而丢弃信仰。 Dobson正告读者,神常常作一些似乎不合情不合理、不逻辑、不公平、不正确的事。我们不能说:你一定会、一定要这样。而必须承认你万事(包括我们不同意的事)都能作」(伯四十二2)。
这正是「诚实的怀疑者」哲学家 J.S.Mill 拒绝的:如果神的良善与一般所说的良善完全不一样,甚至与我们所知的慈爱是相反的.... 那不等於说神是邪恶的吗?如果世界是由一位神统治,他没有我所知的良喜和慈爱。那我不要信他。不论他能力多大,他绝不能强迫我敬拜他。我不颂赞他的良善--如果那个良善和我所知的不同。如果我不信靠敬拜颂赞他,会被打入地狱。那我情愿去地狱。(An Extamination of Sir Wilian Hamilton's Philosophy,1979,PP102-3)。
Mill错了——圣经并未说神恶。圣经只是说神的良善美好非人能完全了解。但当福音派认为神的良善可在今世中完全经验时,那也不对。Dobson的新书反映出路益师在《卿卿如晤》中的见解。
同性恋
最近还有一本福音派应多看多想的书:Stranger at the Gate。作者Mel White。他是许多福音派领袖:Jerry Falwell,葛理翰, PatRobertson,Criswell的撰文者(Ghost Writer)。又与James Kennedy 合作制片。 W从小就对同性有特殊喜好。他认为这是罪,想用结婚来解决这问题。彼来向个外表看来美满的家庭。w爱太太及两个孩子,却继续不断的被对同性的渴望所折磨。他找过基督徒心理医生,求助过赶鬼、按手、释放祷告、没人一个管用。最後W有了婚外(同)性行为。「我等这一夜已等了几十年」。他抱住同伴,一面「感谢神给的机会」,一面「求他赦免」。之後他决定:我不要再忽略并压制这种天生的、神给的本性需要。
W的双重生活包括与葛理翰共进早餐,讨论书写内容,再坐飞机与男友会面。「好像廉价连续剧的情节」。
双重生活不能维持太久:重压之下,他在1986年离婚, 1991年宣告自己是同性恋。此书是他的自传。
自然不等於神
关於同性恋,我有几点会挨骂的看法。首先,福音派和同性恋者犯了一个共同错误,他们都以为「自然」或「天生」的性向是可允许的,「后天」或「学习」来的习惯就可以责备。(如天主教同意自然节育但反对人工避孕)。所以福音派想尽办法要证明同性恋是後天不是先天造成的。这是把自然当超自然、其实自然已堕落,不足为法。福音派应放弃粗糙的自然神学。
其次,一件事如果是错的,不论先天後天造成的,它还是错的。我认为同性恋是错是罪,有人天生如此,有人因童年被虐待(及其他原因)而如此。我同情但不能说这就不是罪。
但是,我不觉得同性恋应被另服看得。圣经最斥责的罪人不是妓女、税吏而是自义的法利赛人。不能赦免的罪不是杀人强奸而是不肯悔改的骄傲之罪。
因此一个常常痛梅己心,求神拯救赦免的同性恋者,和一个常常为自已不断动怒(或动淫念)而痛悔己心,求神拯救赦免的人,是应当同样被教会接纳的。
不过我引 White 的书,主要不是谈同性恋,而是重复路益师和 Dobson 的提醒,因著我们不知道的理由,良善全能的神有时并不除去我们的痛苦。我认识一位像White的青年,「从小喜欢同性」,他看过医生、吃药、求人按手、赶鬼。认罪悔改都没改变,常常绝望得想自杀,「老师,我是不是预定受咒诅的?」更叫我痛心的是,他不能对父母、牧师、辅导及周围许多的「属灵人」讲。「那将要灰心、离弃全能者、不敬畏神的人,他的朋友,当以慈爱待他」(伯六14)。难道罪人除了耶稣外,再没有朋友了?有的都是约伯的朋友?
结语
「凡等候你的,必不羞愧」(诗廿五2)。基督徒「遭遇苦难,被压太重,力不能胜,甚至活命的指望都绝了」的时候(林後一18),要求神给信心,好叫「这至暂至轻的苦楚,成就极重无双永远的荣耀」(林后四17)。但他们等候的时候,也当互相安慰扶持:「你们要记念被捆绑的,好像与他们同受捆绑,也要纪念遭苦害的人,想到自己也在肉身之内(来十三3)。很多时候,神不一定直接除去苦难,而是藉著一个孩子拿出五饼二鱼,解决于人饿肚之苦;藉著四个朋友拆屋热诚,医好瘫子之病(可二3-12);藉著先知的呐喊,斥责制造苦难的人。今日教会制造的苦难恐怕还多过消除的苦难(特别是美国的右派基督徒)。我们应反省、认罪并侮改。 |